試閱‧指揮官的煩惱(嶽激)

  旗下兵將數十萬,擁有五個大大小小的傭兵聚落,私下被稱作「戰爭之鬼」,在軍事上所向披靡,用著乾淨、俐落的手段殲滅敵方,連王都要畏懼三分的傭兵軍團長,赫赫有名的少年指揮官有一個小小的煩惱。

  就算隨著名聲的遠播,委託的案件不斷上門,願意投入門下宣誓效忠的年輕子弟們也絡繹不絕的出現,勢力可說是如日中天,越來越龐大,但他的煩惱依然沒有減輕的跡象,甚至還越來越嚴重。

  在戰場上能輕易殲滅敵軍的才智如今毫無用武之地,就算想破了腦袋,對於煩惱還是一點幫助都沒有,指揮官忍不住感嘆,明明自己正朝著前方一步步邁進,為什麼離他所設定的目標還是越來越遠了呢?

  他的夢想只是想當個整天吃飽睡、睡飽吃,無所事事又平淡無奇度過這輩子的懶人而已啊!


  *


  部落的周遭不定時會派遣傭兵巡邏,盜賊因此不敢隨意肆虐,一位商人、兩位商人……人潮逐漸聚集,興起的貿易帶動附近的繁榮,使得原本只是暫時扎根的部落演變成市鎮的規模,其佇立在中心的建築物則是權力最高象徵,是傭兵們主要的活動中心。

  在二樓最外側的房間,是指揮官的辦公處,門外固定會有兩位傭兵駐守,除了上位者以外,其他人未經允許便無法進入。傳聞裡面有舒適的沙發和各式各樣的昂貴傢俱,美食和美酒更是取之不竭,數名美女會隨身在旁伺候,是個宛如「桃源鄉」的夢幻場所。

  如今,指揮官正坐在裡面。

  珍貴木材所製的辦公桌上,文件歪歪斜斜堆疊成一座的小山,高度完全掩蓋住指揮官的身影,不穩的樣子彷彿隨時會崩塌。

  「唉……」

  一邊處理著公文,一邊嘆氣的年輕指揮官也聽過部下們對這間房的種種傳說,只可惜就像他的嘆息被牆壁阻礙般,他的苦勞和真相也沒有正確的傳達给部下知道,讓他不得深深的感受到理想跟現實之間的差距。

  「……聽說嘆一口氣,幸福就會跑掉三年。」聽到指揮官的嘆息,坐在旁邊沙發的男人用冷靜的口吻說道,火紅的髮和其冷靜的模樣形成強烈對比,戴著半邊面具的臉不苟言笑,頭上的角是妖族的特有特徵。

  「路西斯,你別說的事不關己似的……」

  被稱作路西斯的男子是指揮官麾下的第一傭兵長,地位僅次於指揮官和軍師,原是妖族三大公爵之一旗下的貴族的他,因厭倦戰爭而離開,之後輾轉加入此傭兵團。

  「指揮官的幸福的確跟屬下沒關係……出門前軍師交代要是他回來時公文還沒改完,就要罰抄一萬遍。」

  「哈哈哈!抄一萬遍是嗎?一萬遍啊……」刻意裝作爽朗的笑聲在房間迴盪,指揮官想要輕描淡寫混過去的心思可顯一般,只是最後還是沒有隱忍下來,青筋從額角跳起,完全曝露出自己的心聲,「我當初是哪根筋不對,怎麼會選他當軍師啊!」

  總是拿著報表對他說教、要求他交出不可思議次數的罰抄,囉嗦纏人的程度像市場賣不出菜還硬要推銷的老太太!──顯然少年指揮官除了最初的那個小小煩惱外,還添增了另一個煩惱。

  「軍師還說之後請你交對於未來一個月的十萬字計畫。」

  彷彿是刻意給予最後一擊般,路西斯淡然轉述。

  啪!手上的筆不自然的裂成兩截,原本埋首於公文的指揮官不滿的抬起頭。

  「為什麼零一直再增加!這分明就是在壓榨勞工!過勞死!我一定會過勞死!」

  「軍師還說……」

  「停!不要再說軍師說了!」指揮官打斷路西斯的話,不滿的指著對方反問:「到底是軍師雇用你還是我僱用你啊!」

  「……是指揮官。」

  「對吧!所以現在,我要翹班了!」沒有注意到部下的回答不但猶豫,還顯得很遲疑,指揮官在說話的同時敏捷的打開窗戶一躍而下,動作流暢一氣呵成。

  路西斯搖了搖頭,從初次的錯愕到現在的無奈,他早就習慣了這總是找機會趁軍師不在就偷懶的奇怪上司,就連過一陣子軍師回來,發現指揮官不見時的怒容都能想像得到。

  不過就是因為這樣的團長,所以當初才會接受他這種異端份子吧?他苦笑了下。

  ──對於溜到半路遇到軍師,馬上就被帶回來說教的指揮官,路西斯沒有半分同情,甚至對趁軍師忙於其他事情時,又暗地策畫逃跑計畫的指揮官投以冷漠目光。

  「只是想吃飽睡、睡飽吃錯了嗎!」似乎是收到路西斯的內心話,又或者是從路西斯的視線感受到什麼,指揮官忿忿不平的反駁,「我的夢想明明就是當個安逸又有錢的市井小民啊!公文什麼的根本是規格外!」

  「有時候屬下會很納悶加入您的旗下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……」

  看著瞬間變得嚴肅,神情認真發表夢想宣言的指揮官,路西斯很認真的表示。

  「……咳、話說回來,你覺得幫我抄個兩千遍如何?」

  眼看情況不對,指揮官打算笑著蒙混過去,只是他的部下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。

  「夜深了,屬下先告辭了。」

  「等等!路西斯!你怎麼可以這樣!我們不是吃同鍋粥的戰友嗎──!不然一千遍就好……喂你別走啊!」

  無視命令──或者說是偷懶的請求──路西斯推開門,毫不猶豫的離開,留下指揮官一個人繼續奮鬥。

  不過依照過去的模式來判斷,指揮官肯定在自己前腳走後,後腳就會跟著溜了吧!路西斯下了如此判斷。

  在預料之中,一大清早軍師的怒吼便直奔天際,傳遍了整棟城鎮中心,但就是沒傳到早就溜的不見人影的傭兵團長耳中。

  看著形象蕩然無存,破口大罵的軍師,路西斯想起指揮官取笑過軍師發火的模樣像極了被踩了尾巴的騎獸,不分青紅皂白的張嘴就胡亂噴火。太過鮮明的想像和現實重疊在一起,讓一向抿著唇的他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,只有微微勾起的嘴角洩漏了愉悅的心情。

  猜測到指揮官的去處,路西斯跨上珍愛的騎獸,輕拍著它的頭,騎獸像是理解般開始奔跑,在原地揚起一陣黃沙煙幕。



  ‧試閱結束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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